在这几十年时尚流行的历史过程中，我们的头，可以说是相对变化比较小的一个部分。也就是说，头上的时尚，较之身体其它部位，要保守得多，虽然没有头脑的指挥，任何时尚也不会体现在我们身上。
头的保守，缘于头的脆弱。世界上只有踢足球的和玩拳击的自以为他们的头很结实，除此而外，人的头就像一个装满液体的超薄玻璃球，根本碰不得，时尚的潮流如果过于猛烈，而且直接对着我们的脑袋冲过来，可以想见，我们便有生命不保之虞。
但是现在，情况显然发生了变化。我们的头开始变得复杂，从头发的颜色到长度，从发型的种类到头饰，都很多样化了。在染金发的潮流中，我们偶尔也能看到乌黑油亮的大长辫子；在几乎到处都是中分头的时尚中，我们当然可以看见板寸和秃瓢以及中规中矩的大背头。总的说来，女人的头发如同她们的裙子一样，正变得越来越短。而男人的发型，似乎也和他们的爱情一样，变化快而且花样多；留长发是风度，比如艺术家音乐家之类，剃光头也是风度，比如足球迷围棋手之类；当然也有扎小辫的，更有束马尾巴的。
按照常规的说法，发式的变化多样，是中国人确认自我，追求个性的表现。但在这种比较表面的个性化现象背后，我们能否发现真正的独立意识和自由精神，还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。不信可以做个随机调查，在街头询问十个发饰各不相同的人，他们对当下的时髦发式可能很清楚，但对什么是个性，自己的个性是什么，则可能一派茫然。当追求个性本身成为时尚时，个性就已经消失了；当我们脑袋的外表五彩缤纷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时，脑袋里面却高度一致了。对自己的头花了很多钱和化妆功夫的人，我敢肯定，他那个脑袋，跟酒鬼手里的酒杯，赌徒腰里的钱包，政客嘴里的承诺一样，十有八九是空空如也。与此相反，在我的印象中，对头最不加修饰的名人，可能要算爱因斯坦，他那一头乱发底下，却产生了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思想。
我并非要大家都去学习爱因斯坦。也不反对人们有一个让人看了舒服的发型以及装饰物。我想说，当你刻意把头作为物质时尚的载体时，你的脑袋大概离“毛病”也不会太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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